我的鄉愁是一盅罐罐茶
□趙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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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為作者趙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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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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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茶)
天水西南的秦源鄉間有著嗜茶的風俗,濃茶待客自晨至夜,主客互敬,酣飲暢敘,至今保留著用別致的小砂罐煮罐罐茶的方法。這種幾乎是微型的小砂罐秦源人稱之為曲曲罐。曲曲為微小的意思。眾所周知,用砂鍋燉肉,熬藥恰到火候。故以它煮茶甚為理想。曲曲罐形狀古樸,體積小,式樣原始,只有一個手指的小把,為了傾倒方便,罐口邊上還有一點小流,有的罐身還印有簡單的飾紋。我們在距今八千年之久的秦安大地灣遺址出土的陶器中,常?梢姷竭@種小砂罐造型的雛形,F在多用的半陶半瓷耐火候的曲曲罐,是隴南微縣馬廠壩的特產。煮茶時,煨上曲曲罐,先放入茶葉,然后倒入少量新的山泉水,待罐內茶水沸滾,再用潷茶棍(比筷子還細短一些的小木筷,秦源人稱之為潷茶棍)翻攪內茶葉。因此,秦源人又把這種“茶道”叫搗罐罐茶。
茶和咖啡,可可被認為是并駕并驅的世界三大飲料。早在唐宋,我國已有濃厚的飲茶習慣,而北宋最大的茶馬交易口岸管理機構之一的茶馬司就設于秦州(今天水)。而罐罐茶源于何時現已無從考證。罐罐茶文化是好客的禮儀。它具有一次茶量少,茶香四溢,味道濃厚的特點。在秦源,有些人十分熱衷于此道,“寧肯一天不吃飯,不可一日無此君”。主人打盤盤腿坐在炕頭,一會兒下茶,一會兒倒水,攪動,沏茶,弄火,忙個不停。據陸羽的《茶經》載:“其沸,如魚月,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涌,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此煮茶法在許多地方都已經失傳了,或者被各種泡茶所代替。唯有天水和粵、閩等地方至今保留著這種古老的煮茶法,被譽之為“功夫茶”。但見白瓷盅盅內映紅茶,色調更是分明。頗具情趣,又極富古韻。
罐罐茶的茶葉要能耐煮,還要便宜。這樣才符合一般農家老漢的要求。如果不耐煮,那茶葉就是薄了,如果太貴了,每天喝有些消費不起。喝罐罐茶要在早晨,天一亮,第一件事就是喝罐罐茶。而熬煮罐罐茶的水以長流泉水最佳,井水次之。常記得小時候爺爺每天早上提一壺“老泉水”回來煮罐罐茶。正如蘇東坡《汲江煎茶》之中所云:“活水還需活水煎,自臨釣石取深情。”燒茶要用硬柴,火力強煙少。冬天沒有硬柴的時候,番麥棒也不錯。找幾個番麥棒,拿石頭或者鐵錘砸開,燃燒就會更容易也更充分。在天麻麻亮的時候,老漢火爐子里的火燒得正旺,火星子噼里啪啦在空中爆響,比中藥還苦的罐罐茶在老漢的手里輕輕地冒著熱氣,這是老漢最為快樂的時候。 水煙鍋或旱煙鍋也往往在這時候被燒得通紅。吸幾口嗆人的煙,大聲咳嗽,再一口口的呷著濃釅至極的罐罐茶,肺似乎被徹底清洗過了,老漢的臉上泛著紅光,顯得十分舒坦輕松,在享受罐罐茶帶來的樂趣。
這樣熬煮罐罐茶的過程其實很麻煩,有時候火滅了,就得用嘴吹。灰到處飛,眉毛胡子上也是灰,吹出來的煙嗆得直流眼淚。早上的罐罐茶也是吃早點的飲料,喝幾口茶,吃幾口饃饃或者鍋盔,早點就這樣在滾燙的罐罐茶的滋潤中結束了。農活是相當繁重的,老漢如果身體還硬朗的話,一定會幫助兒孫們在地里干活的。有的時候,干完活回來,往往也要再喝一頓解解乏。農忙時候,要喝罐罐茶就沒有這樣悠閑了,必須起得更早,才能勉強喝一頓。
后來,火爐子被蜂窩煤爐子或者鐵爐子,煤油爐子取代了,煤或者煤油取代了硬柴或者番麥棒,方便倒是方便了不少,但缺少了煙熏火燎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再后來,小電爐子取代了蜂窩煤爐子或者鐵爐子及煤油爐子,洋瓷缸子取代了曲曲罐,小電爐一般也就200瓦左右,也有500瓦的,很小也很方便,也沒有煙。只要一插電,把洋瓷缸子放在上面,三五分鐘水就開了。再放上茶葉,一罐一罐地熬煮,水就放在旁邊的瓷壺里,用起來較為方便。但是這種方式卻使得爐子里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的聲音再也不見了,似乎失去的樂趣越來越多。
罐罐茶是客人來了主要的招待方式之一。其實就是那么濃的茶,反復熬煮,茶里的各種成分都溶出來了而且濃度很高,不利于身體健康,重要的是熬煮罐罐茶的過程。
歲月在老漢罐罐茶的清香里緩緩地逝去,老漢走了,老漢的兒子孫子繼續喝著罐罐茶,只是火爐子被鐵爐子代替了,電爐子又代替了鐵爐子,但罐罐茶帶來的樂趣卻是愈來愈少。
現在,喝罐罐茶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流行的速度,怎么快怎么來,放點茶葉倒上開水,喝泡茶大有取代罐罐茶的趨勢。罐罐茶也許會成為歷史的記憶。秦源的罐罐茶,故鄉的罐罐茶卻總是讓我想起很多很多。爺爺喝罐罐茶,二大也喝罐罐茶,大哥照樣也喝,堂弟依舊也搗罐罐茶……
喝過了回族人的三泡臺(蓋碗茶),品過了甘南桑科草原的酥油茶,飲過了蒙古族的奶茶,嘗過了新疆的磚茶,常覺得秦源的罐罐茶有其古老而獨特的神韻。秦源罐罐茶論香氣、味道、色澤別具一格。你若有興趣,可到我家鄉品嘗一盅富有鄉情民俗的罐罐茶。
秦源罐罐茶,一個古老久遠的動人故事,一首柔情似水的田園小詩,一曲鄉土氣息的民間山歌,一塊撩人心魄的吸鐵石。小小的曲罐里,裝載著山鄉悠悠歲月,盛滿了農家生活的香甜,蕩漾著淳樸的民俗風情,洋溢著生活的情致和韻味,飄出了秦源人的歡聲笑語……
秦源罐罐茶,傳承著滄桑悠遠的歲月!
故鄉罐罐茶,抹不去的記憶!永不褪色的記憶!
我的鄉愁是一盅罐罐茶。
備注:作者趙文慧先生,系天水市秦州區秦嶺鄉虎林村人,現居煙臺經商。
天水文化的守望者——趙文慧
趙文慧,原名趙小如,筆名文慧、秦州游子。男,1974年陰歷八月初一生于甘肅省天水市秦州區秦嶺鄉上木門古道虎皮溝柳樹地一個極端貧寒的農家,姊妹8個,排行老七。1996年畢業于陜西財經學院。大學本科,F定居山東煙臺,供職于某醫藥公司。系甘肅省秦文化研究會會員,山東省書法家協會會員,天水華夏趙姓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趙文慧遠在山東煙臺開發區定居,但未放松自己的文史修養,舍棄自己的學術追求。他對家鄉的傳統文化魂牽夢繞、情有獨鐘,花費了多年的業余時間,奔走于山東、甘肅之間,黃卷青燈,筆耕不輟,撰寫了研究家鄉“秦源”(秦人發祥于今天水西南、禮縣東部、西和北部,故名秦源)散文、文史、民俗、方言、方言、古樹、書法等論文50余篇(幅),在《文史知識》《甘肅日報》《天水日報》《天水晚報》《天水文學》上相繼發表了《扇子會傳奇》、《木門古道話滄!贰ⅰ丁半]南文宗”任其昌故里紀行》、《秦源古樹遺存》、《秦源地名拾趣》、《秦源罐罐茶》、《秦公簋與秦源》、《秦源人的起名習俗》、《秦源歌謠俗語中的飲食習俗》等一系列研究秦源歷史和民俗文化的文章。
趙文慧先生愛好文學評論(現當代文學研究,尤其是西部作家作品研究,諸如柳青的《創業史》、路遙的《人生》、《平凡的世界》、陳忠實的《白鹿原》、賈平凹的《浮躁》、《廢都》、《秦腔》、《古爐》等),在《當代作家評論》、《當代文壇》等刊物發表西部當代作家作品評論10余篇。尤喜文史、民俗、方言、古漢語、秦文化研究、天水地方文化研究、考古及文物。自小研習書法。論文《秦公簋與秦源》曾入選《贏秦西垂文化——甘肅秦文化研究會首屆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2013年9月第1版);論文《天水方言中的事物名稱類古詞匯考釋》入選《隴右文化論叢·第四輯》(陜西出版集團三秦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
“天道酬勤”,文慧先生2011年出版了長篇民俗、文史專著《魅力秦源》(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年7月版,約68萬字)這樣一部內容廣博、事涉古今、俗中見雅的作品,沒有較深厚的學識和敏銳的思辨能力作支撐,幾乎是不可能的。為編撰此書,他博覽群籍,廣羅資料,既能跋山涉水作實地考察,還能拜訪名家名師虛心求教,他廢寢忘食,為自己積累了駕馭作品的功力。五年來,他一面從事商業經營,一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夜以繼日,總想把家鄉的摯愛和眷戀,全部傾注到文字中。令人欣慰的是,如今他終于以秦源的風情民俗、方言俗語、山歌民謠、楹聯文賦、名勝遺珍、傳統技藝、古今英才、細說漫議八輯內容完成了這部作品。能將《魅力秦源》奉獻于家鄉父老,以回報生他養他教他的秦源大地,讓更多的人了解和認識故土秦源,為探索和研究富有地域特色的秦源鄉土文化,為嬴秦后裔們尋根問祖、觀光旅游提供些感性資料。著學者,民俗專家柯楊教授在為其專著《魅力秦源》所作的序中寫道:“作者不僅是民俗文化資料的勤奮搜集整理者,還是一位鄉土文化的理性思考者和演變軌跡的探尋者!痹摃某霭嬉鹆溯^大反響,國內20余名著名專家學者作家撰寫評論評價此書。
數千里之外的趙文慧先生心戀家鄉山河,情系桑梓興衰,夢縈故土秦源。為酬少年之志,他決心在文化領域為家鄉做點實事,以報答鄉親父老養育之恩的深厚情懷,可以說他是一位并不完全以賺錢致富為自己唯一的奮斗目標和價值取向的人。文慧先生目前致力于創作反映故鄉天水方言古語詞的長篇文化專著《守望秦源——天水方言詞語考釋》(約150萬字,已定稿),方言專著《文化秦源——虎皮溝方言詞典》(約70萬字)及當代著名作家文學作品研究《<白鹿原>民俗與方言研究》(約40萬字)。用力尤勤編著大型秦文化研究的《民國初天水出土秦公簋研考論叢》(約50萬字)預計于2017年由中華書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