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才說過:“抽出文化這根神經,一個民族將成為植物人,因為文化直接關系到民族的性格、精神、意識、思想、語言和氣質。”這不是危言聳聽的說教,現實確實需要藝術家們潤物無聲,以文“化”人。而由帥曉軍執導,王盛峰、邵俊婷主演,甘肅省天水市歌舞團演出的大型舞劇《一畫開天》做出了表率。
《一畫開天》的編創者以伏羲畫八卦、女媧補天這國人家喻戶曉的傳說故事為藍本,通過始祖誕生、攜手創世、人間樂園、洪荒之災、一畫開天五大章節,在宏大敘述構架中,完成了藝術審美呈現,揭示了一個社會同世間萬物一樣,有著其自然的生存秩序和法則;揭示了中華民族,應當具有高瞻遠矚的眼光、海納百川的胸襟,在復雜多變的現代社會,尋找和聚集屬于民族的精神“根脈”,秉承民族的文明之光,為全人類的和諧發展做出努力這樣一個重大主題。
《一畫開天》中現代光電效果的使用,為現代舞劇表演、拓展藝術視覺空間提供了完美的表達手段。舞劇著意營造了兩個人類生存環境。一是伏羲誕生以及成長時伴隨的風雷火電和怪獸,這是中國式神話里邪惡的代表,是人類洪荒之初時的生存環境。一是伏羲、女媧、子民們以及整個人類共同面臨的自然災害(在這里主要是洪荒之災和火山之災)。如何才能在有限的舞臺、有限的時間內藝術地把創世紀偉業與生存環境考驗后的抉擇藝術地體現出來?編創者利用現代科技的光電效果,在舞臺LED背景、側屏上,充分、逼真、到位地創造與還原了藝術需要的場景。在流光溢彩的光電影像中,觀眾仿佛與伏羲與女媧在一起,與綻開的花朵、流螢飛鳥、流水青草、風雷火魔在一起,共同感受創世紀時的輝煌、災難肆虐時的毀滅、星河璀璨中八卦運行時的和諧寧靜。
舞劇的本質是“舞”。演員們在《一畫開天》的舞臺敘事情節、敘述細節里,通過自己靈巧、優美、丑陋、笨拙、天真、慈愛、張狂、兇悍等舞蹈動作,極大程度地觸摸到了舞劇的靈魂。
由伏羲、女媧和眾多惡魔演繹的“攜手創世”章一幕里,編創者借助繁衍生命、福祿萬代的葫蘆傳說,并以葫蘆為道具,將伏羲、女媧少年時的兩小無猜、青年時的相慕相愛,與動物、民眾的和諧相處,與兇神惡煞、天寒地凍的抗爭,以及鉆木取火后的愛戀,更多地通過雙人舞細致入微地表現出來。同樣,在“女媧補天”一幕中,當人類面臨翻江倒海、天崩地裂等毀滅性的災難時,當女媧看到伏羲為拯救人類,扛起不周山時,女媧的獨舞以及隨后和伏羲的雙人舞,很好地詮釋了悲天憫人、生死離別的角色情緒。最后,曾經輝煌而又滄桑的伏羲,在凄涼、驚厥中的舞段表演,以及面對星宿運行、萬物交替之后大徹大悟、一畫開天之前的表演,也體現了舞蹈敘述細節的魅力。
呈現民族文化及本土文化是《一畫開天》的藝術訴求之一。舞劇開場,祭壇場面呈現出的雷神等中國神話人物的代表,復現了古人因敬畏自然而產生的樸素而神秘的信仰與崇拜。在這種信仰與崇拜里,華胥氏被雷神迷惑,感應生子,子即伏羲(舞劇中伏羲的誕生與史記和學者的觀點相左)。伏羲誕生后,便被置于雷鳴電閃、風雨交加以及猙獰雷神的魔爪威脅之中。這時金色玄鳥從天而降,護佑伏羲,將其安放于葫蘆之中,而玄鳥的毛羽化成女媧,一同在葫蘆里從洪荒中逃生。這種民族淵源神話的藝術再現,象征了在善與惡的較量中善借水而生的理念,同時又將善與美好置身于初始化的、新的成長與考驗里。接下來,舞劇又從7000多年前的大地灣里尋找中華民族生存的文化本源,將網罟漁獵、結繩記事、立九部、設六佐等貢獻置入大地灣先民們祥和的生活場景,讓現代人感知和體悟先祖的艱難創造、幸福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