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水,在某個機關或單位里,你只要聽見有人把汽車說成‘汽車(chuo)“的那絕對是個三陽川人。在三陽川人較多的機關或單位里你去辦事,在領導成員里,三陽川人不是局長就是科長,最不行也是個所長。而外鄉人對三陽川人的評價是,能說會道,精明能干,但愛出風頭,過分精于算計。
人常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只要你去三陽川,當你登上卦臺山,站在人文始祖伏羲曾經垂青并沉思過的畫卦臺上時;當你的目光遼望三陽川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個村落時;當你暢開胸懷攬住孕育了三陽川兒女溫情的渭河與葫蘆河時;當你讀遍兩河兩岸間的土地,人民和山巒時,你的心靈一定會被震憾,在窮山辟壤的甘肅隴東南竟然有這樣一方富饒美麗的土地!
了解了一方土,也要了解一方人。在三陽川,每戶人家的門額上都題寫著“耕讀第”三個字,你去三陽川人的家里,不論貧寒或是富足,不論是整天和泥土打攪的莊戶人家,還是有知識的文化家庭,在他們的堂屋中央都掛著一幅中堂,中堂一般都是請當地有名氣的寫家寫的,你先不要去考究人家字畫的章法和水平,光是這家人的精神修養你就得對三陽川人刮目相看。
外鄉人對三陽川人的印象是太能說會道,男人善于妄語,女人善于巧言,這多多少少是對三陽川人的一種偏見。其實只要你接觸三陽川人,仔細聽三陽川人談話,沒有一點油嘴滑舌,言語乏味的感覺,那絕對是一種讓人賞心的地方語言藝術。三陽川人和你談話之前,大多會用一個微帶一點長音的‘哎’字開頭,當他跟你答話時:“哎,我給你說……”夸一個東西時:“哎,好得很”,想起一件事時,“哎,以前……”然后說話的主題就接著這個‘哎’字有板有眼的給你開始了,好像秦腔演員出場后開唱時的叫板。其實這種語言方式是天水方言里的一大特點,但讓三陽川人一說就說出了地方特色,說的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決無拖泥帶水的感覺。說話時表情落落大方,淡定從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世故練達的精氣神。
三陽川人也會說,無論是田間地頭的農夫,還是六七十歲的老者,你和他們交談,都能和你道古論今,縱談世事人情,還能給你引經據典,令聽者瞠目結舌,汗顏自己在三陽川人面前的無知,愚鈍。就連成天圍著鍋臺轉的三陽川女人,你只要和她們搭言,也是大方自如,招人喜歡,說話做事,干練利索,熱情周到,滴水不漏。
每年的農歷二月十五,是卦臺山廟會,只要是根系這塊土地上的三陽川兒女,只要有時間都會去朝拜一下人文始祖的圣地,把一年中最美好的心愿寄托給這位開天明道的神靈,祈求他的佑護。
我從兒時起每年的這一天都要跟隨家人一起去卦臺山朝拜,順便看望一下家住卦臺山下的外婆。
外婆的家是個大家族,兒孫子女大多工作生活在外地,只有一個三姨嫁在三陽川。前年二月十五我陪丈夫去時,三姨和三姨夫正好也在,三姨夫和我丈夫寒喧問候,才知兩人本是同一姓氏,不知由什么話題聊到他們姓氏根源上,只聽三姨夫給我丈夫娓娓道來,道出本家姓氏源頭系山西洪同,又從山西洪同分支遷移,現在都在哪一省哪一縣,而在天水的一支原系哪一支那一系,且引經史名人,據戰亂始末……三姨夫的講述如醍醐灌頂,無漏無洞,聽得丈夫直喊自己才從象牙塔里走出來,后悔自己原來小看了三姨夫,小看了一個成天和土圪瘩打了一輩子交道卻滿臉掛著精明,還有點妄語談論時事的三姨夫。最令丈夫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回家后帶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對三姨夫的民間傳說版本作了進一步考證,在查找了官方版本的百家姓氏有關資料后,他驚喜的發現,他本家姓氏的來源去脈,文本里的敘述幾乎和三姨夫所述無多大差異。
其實,你只要有機會去三陽川,接觸更多的三陽川人,對三陽川的風土人情,鄉俗習慣,每每會讓你這個外鄉人驚奇感嘆。
如果你是外鄉人,如果你坐在去三陽川的客車里或是火車上,請你有點耐心,不要嫌煩,也不要埋怨自己嘴笨,仔細聽一聽三陽川人一聲聲韻味無窮的談話,或許對你是一種享受。
如果你是外鄉人,如果你行走在三陽川的大街小巷,你就盡情地去看,看三陽川小伙子的精干俊美,看三陽川姑娘的聰慧秀麗。如果你迷了道,你就大膽地去問一問從你身邊走過的三陽川人,哪怕是一位白發老太都會給你熱情的問候和指點,讓你的心里裝滿溫情。
如果你去三陽川人家里做客,進屋入坐后,三陽川的男人就給你拿出最好的紙煙,煮上釅釅的罐罐茶,陪你談天說地,述古憶今,決無半點失趣。熱情麻利的三陽川女人就是再累也會給你搟一碗爽滑的油潑辣椒臊子面,口里招呼著“他爸爸,她婭婭”,端到你的面前,讓你香在嘴里,甜在心里。
三陽川里兩道河——渭河與葫蘆河水養育的三陽川兒女走到哪里都是又能說又能干的人中之杰。當你走進隴東南最大的金都商城去購物時,你也許沒想到它竟是三陽川男兒的大手筆;當你走在秦州街頭,看到永生建筑公司建設的一座座高樓大廈,當你搬進美麗的花園小區時,你也許不知道,它們的建設者還是我們土生土長的三陽川人。
我是三陽川人,只知道寫三陽川人的好,寫完了才發現我的敘述像是剛剛翻開的一本書——只是開了一個頭。(馬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