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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天水日報 攝影:佟家寶(配圖:天水在線)
(一)
在歷代詩人的成就中,有兩個人達到了詩歌創作的巔峰,他們是以浪漫主義抒情的“詩仙”李白,和以現實主義暢懷的“詩圣”杜甫。杜甫做為文學星河中的文曲星,無疑是最燦爛和耀眼的明星之一。千百年來,他被尊稱為“詩圣”,而他留給人們的一千四百多首詩歌,又被稱為“詩史”。這部“詩史”生動而真實的反映了杜甫時代的政治、經濟、軍事和社會生活的巨大變化,還有聲有色的描繪了詩人眼中的自然人文景觀。而這部“詩史”便是杜甫的忠實自傳,它完整的表露了杜甫人格中的魅力所在。
在特定的時代里,杜甫接受的是兩千五百年前孔子“士”思想的影響。《論語·顏淵》中有:“泛愛眾而親仁”。杜甫做為遵從儒道的人,也是將“仁愛”規定為自己的理想人格。透視杜甫的思想情懷,看杜甫一生的精神修養和行為方式,的確自始至終貫穿了“仁”。
《論語·學而》篇中有“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意為孝順父母、順從兄長,這是仁的根本啊!杜甫正是遵從“仁”的根本,從愛親人、愛家人、愛身邊的人做起,再到博愛。
乾元二年秋(公元759)杜甫客居秦州,當時安史之亂后戰爭連綿,杜甫飽經喪亂,備嘗艱辛。在東柯谷一個清冷的月夜,他和妻子、孩子吃著野菜勉強熬過一天。當妻兒都睡了,他卻睡不著,趁朗朗星月漫步來到八股槐下,望著蒼茫的大地,杜甫無限傷感低吟到:戊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生死。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這是杜甫牽掛離散的弟弟所寫的一首《月夜憶舍弟》。在自己艱難困苦無所依靠的處境中,杜甫還能惦念關心自己的弟弟,這是杜甫最基本的“仁”的表現。
在同谷的那些日子,杜甫依舊生活窘迫,以橡李充饑維持一家老小的生活,這時他也思念獨居異鄉寡妹。十年前,兄妹分別各在天涯。十年后杜甫因傷生離而恐死別,含淚寫下《同古七歌》,其中第四首這樣寫道:有妹有妹在鐘離,良人早歿諸孤癡。長淮浪高蛟龍怒,十年不見來何時。扁舟欲往箭滿眼,杳杳南國多旌旗。嗚呼四歌兮歌四奏。林猿為我啼清晝。
做為弟妹的哥哥,杜甫算是最有責任心的兄長。可做為妻子的丈夫,他也無微不至的給愛人以體貼和關懷。
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八月,杜甫由鄜州奔靈武時,途中為叛軍俘虜,困居長安,而妻子楊氏卻在鄜州。兵荒馬亂的歲月,一家人分隔兩地,杜甫得不到家人的音信,親人生死未卜,只能在苦苦思念中渡日。
又是一個月明之夜,杜甫在陰冷的叛軍牢房,透過窗欞的縫隙望著天幕中的皓月。他多么希望月亮就是一面鏡子,那鏡子可以照映出妻子在什么地方,也許妻子此時也望著月亮在思念自己。杜甫的名詩《月夜》正表達了他思念妻子的情懷。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云鬢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這首詩是杜甫與楊夫人伉儷情深的寫照,曲折的將杜甫思家之情襯托的深遠而長久。把對妻子的思念之情表現得極為真摯動人。仇兆鰲在《杜詩詳注》中曾評論此詩為:“詞旨婉切,間此老鐘情之至。”可以說,這首詩讓我們真切的窺見了杜甫的至情、至性的偉大情懷。他的人格魅力在這里的體現,為后人所詠嘆。
《論語·雍也》有“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作為有儒家仁愛思想的“士”,最終會把仁愛發展到底,那便是“推己及人”,由家到國,達到孔子所倡導的“天下為己任”的強烈責任感。作為仁人志士的杜甫,也是以此為人生追求的目標。
杜甫一生的歷程是人格力量發散性逐漸升華的一生。在杜甫人格力量達到最基本的“親情”體現時,也是杜甫逐漸將人格魅力發展到博大的愛民之心的時候;當將細致的“愛家”之情,發展到偉大的愛國之心時,杜甫偉大的人格魅力便閃耀出最為輝煌的光彩。
杜甫在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時,正是上元二年(公元761年)秋。那一天,正是杜甫搬進新筑在杜甫草堂的茅屋一年后的某天。一場狂風,將茅屋刮破漏雨。杜甫和妻子拿了所有能夠盛雨的器具,還是不能阻止大片大片從屋頂貫進來的瓢潑大雨。只有一把打開的油紙傘,遮擋著睡在潮濕中的孩子們。可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在自己茅屋破漏無處藏身的狀況下,杜甫卻思及天下寒士無廬蔽身之苦。他想自己的屋子漏雨,至少還有安身之處,可是那些在戰亂中的老百姓呢,在這樣的大雨里又在何處藏身呢,于是杜甫用雨水研墨一氣呵成寫下: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杜甫身處窘迫,卻能推己及人,這樣仁慈的胸懷和崇高的思想境界,在這首詩中,便能顯現出他偉大人格魅力更多的閃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