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山寺洼文化遺存的“生殖崇拜”
探析古代祈福文化
寺洼文化是中國西北地區青銅文化之一，因最初發現于甘肅省臨洮縣寺洼山而得名。其主要分布在甘肅中部和東南部地區。武山處于寺洼文化的中心區域，發現遺址較多，縣城以西4～6公里的山丹渭河沿岸的一、二階臺地上分布尤為豐富集中，其中墩臺下、渭河鋪、王家坪、田家坪、任家門、車家岸、車家川等遺址最具代表性，這些遺址出土的寺洼文化典型陶器，馬鞍形口罐、高頸深腹罐、袋足鬲、高足盤、圈足豆等其造型特征都明顯蘊含著“生殖崇拜”的敬祖文化現象，這反映了寺洼先民渴望氏族繁衍人丁興旺，希冀祖靈福佑子孫。
在新石器時代早期就已出現了“生殖崇拜”的“陶俎”（俎同祖）、“石俎”，如甘肅大地灣遺存發現的陶俎，武山觀兒下仰韶文化遺址出土的石俎，國家二級文物，長22.8厘米，最大徑8.1厘米。由卵石琢磨而成，通體略呈圓柱體，有首、身、座三段用凸弦紋作界，制作得惟妙惟肖。到了新石器時代后期，馬家窯彩陶中的一些幾何紋飾蘊含“生殖崇拜”的表現形式，如象征女性的蛙紋、男性的蛇紋等。與新石器時代的“生殖崇拜”表現手法相比，青銅器時代的寺洼文化陶器造型更具“生殖崇拜”的理念。代表寺洼文化幾種經典陶器，造型上都有明顯“生殖崇拜”烙印，如雙耳馬鞍形口罐，俯視如橄欖形；高頸深腹罐，整體似豎立圓柱狀；高領袋足鬲，三袋足恰似女性乳房，這也許反映了古人“三生萬物”的哲學思想。此外，高足盤和圈足豆也都是直觀男性意象的反映。
學界一般認為，寺洼文化跟辛店文化是同期并存也屬古氏羌民族創造的文化。寺洼文化的年代上約相當于商末至西周晚期，絕對年代為公元前1400～前700 年。《詩·商頌·殷武》載，“昔有成湯，自彼氏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尚書·牧誓》記載了參與周武王討伐商紂八族，羌居其一，軍師姜尚就是羌族人。可見，這時期西部氐羌民族和中原商周王朝聯系緊密。商人對祖先極為推崇，《禮記·表記》載：“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周代祖先崇拜集中表現為“尊祖敬尊”。《禮記·大傳》曰：“上治祖彌，尊尊也，下治子孫，親親也，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或許，商周時期盛行的敬祖文化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與寺洼文化的“生殖崇拜”有著內在的關聯。
祖先崇拜源于生殖崇拜。“多子多福”觀念在生產力低下的原始社會有其積極意義，遠古先民對于祖先的崇拜是與對生育的渴望聯系在一起的，人們對祖先繁育后代的功績具有強烈的崇拜意識，因而對祖先的崇拜自然是以生殖器崇拜的形式表現出來。《詩·大雅·生民》序：“生民，尊祖也。”《說文·示部》：“祖，始廟也。從示，且聲。”祖廟就是奉祀祖先的宗廟。《檀弓》：“祖者，且也”。 甲骨文金文中的“且”皆是男性生殖器的形象描摹， 源于古人對男根的崇拜。《說文·示部》：“天垂象，見吉兇，所以示人也。”（從“示”的字多于古代祭祀祈福風俗有關，如禍福神祖祭祀祥等等。）“祖”就是一人對著男根“且”，作揖祈禱之意。郭沫若《釋祖妣》一文認為“且”實牡器之象形，乃“祖”之本字。所謂“牡器”就是男性生殖器。可見，祖先崇拜實質就是生殖崇拜的表現，對后世影響深遠廣泛。
祭祀祖先是表達對祖先的尊敬、懷念之情，是孝的體現；更重要的是通過祀祖，希望祖先能保佑、蔭護子孫，祈福消災。《小雅·信南山》云：“先祖是皇，神保是饗，降福無疆。報以介福，萬壽無疆。”應劭《風俗通》云：“凡祭祀先祖，所以求福。”蔡邕《祝祖文》曰：“元正令子，時惟嘉良；乾坤交泰，太簇運陽；乃祀祖靈，以祈福祥”。至今隴右地區鄉間家中主房仍有貢桌上立一塊長條形木牌，上面刻寫先人名諱，就是供奉祖宗牌位“神主”，這與“且”的古文形體相似無異。族人每逢紅白喜事，都要“迎主”以示敬祖，特別是春節過年，臘月三十晚上家家都要“接先人”，這是一年最隆重的祭祀先祖節俗，“先人”接來后將香爐、紙錢、飯、茶、酒、瓜果等貢品獻座于“神主”的貢桌，初一至初三，家族成員面對先祖“神主”必須“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祈禱祖靈降福賜祥，護佑子孫平安健康，新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是生殖崇拜和祖先祟拜的遺風。
以祈求神佑、避邪免災、人丁興旺、種族繁衍為主旨的敬祖文化源于遠古先民的“生殖崇拜”文化。體現了先民對生命的敬畏與信仰，對生存的繁衍與渴望。對此后的中華文明和中華文化產生了深遠影響，祈福祭祖文化的延續傳承，有助于弘揚孝道禮儀，有利于促進社會和諧進步。今天全國各地舉行的“祭祖大典”對海內外炎黃子孫民族歸屬與認同感，增強民族向心力和凝聚力都有著重要的積極意義。（武山縣博物館 裴應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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