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秦州才女蘇蕙 織就天下第一奇文《璇璣圖》
□ 劉小雷
■ 蘇蕙雕像
■ 《璇璣圖》
天水古稱秦州，這里不僅有獨具魅力的美食，還有豐富的歷史故事和文化元素，也吸引眾多人的探究。在古秦州這個英才輩出的地方，曾有一位女詩人，她筆下雖沒有宏大主題，但她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小巷里一盞溫情的燈，絲絲撩撥著歸人的心靈。她就是秦州才女蘇蕙，所織成的《璇璣圖》，被推稱為“回文詩”的集大成之作，自問世以來，備受學人的關注和青睞，稱譽、解讀與效仿者不乏其人。
蘇蕙像是小巷里一盞溫情的燈
在天水市人民公園，有一座漢白玉雕像，神態(tài)溫婉沉靜而專注，兩手之間，仿佛正有五彩的絲線在流動，這座雕像所雕刻的人物，就是前秦時期的才女蘇蕙。
古代的秦州也曾是風云際會、英才輩出的地方，但這些先賢往往被后人擺于廟堂、神龕，他們所達到的精神高度和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好像離得有點遠，而蘇蕙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小巷里一盞溫情的燈，絲絲撩撥著歸人的心靈。
提到蘇蕙，就不得不講到織錦臺，這是她在天水留下的一抹寶貴文化元素，如今尋找織錦臺的蹤跡，就找到了在天水西關的一條普通小巷——務農巷。
據天水一些老人回憶，早些年，這個巷口曾有一座牌樓，內外各書“古織錦臺”“晉竇滔里”八個大字，兩邊懸有一副對聯(lián)：“鶯花古巷秦州陌，云是蘇娘舊時宅。”
據說進了這個巷子，就是織錦臺的舊址。我們在這條小巷輾轉探查，向居民一再打聽，卻發(fā)現(xiàn)織錦臺已經淹沒在歷史的風塵里，只成了此時我們心中一個美麗的意念，一聲悠遠的嘆息。
蘇蕙的老家在陜西扶風，她在新婚不久，便跟隨時任秦州刺史的丈夫竇滔來到天水。說起來這還是1600多年前的事，那時候天水境內還在前秦皇帝苻堅的統(tǒng)治下。竇滔本來深得苻堅的信任，后來不知是什么原因被苻堅以“忤上”的罪名發(fā)配到了當時的流沙，也就是現(xiàn)在的敦煌。
一夜之間，蘇蕙的命運就隨著丈夫的被流放急轉直下，猛然間被推到了生活的風口浪尖上，正是這種不幸的遭遇促成了她后來的回文詩創(chuàng)作。
她給天水留下織字成錦的工藝
蘇蕙，字若蘭，出生于一個詩書之家，自小天資聰慧，并且掌握了一手織錦的絕活。命運的急轉直下，使她在那一時刻別無選擇地又坐在織機前。多少個寒來暑往，多少次春去秋回，蘇蕙就那樣用手中的絲線編織著一家老小艱難的生活，也編織著思念。
這是迄今仍流傳在天水的一首回文詩，民間通俗的說法叫《織錦回文朝天子》，它的原作者就是蘇蕙。
據說蘇蕙在完成這方織錦之后，周圍有不少人模仿制作，并廣為流傳，直至當時的前秦都城長安。前秦皇帝苻堅正是在看過這方織錦之后，才又想起了遠在流沙的竇滔，隨即放他回了家。
蘇蕙在維持一家老小日常用度的同時，將一種全新的織錦工藝留在了絲綢之路的重鎮(zhèn)天水。但真正讓蘇蕙名傳青史的，卻是她的另一件織品——《璇璣圖》。
方絹共841字，組成上、下、左、右、縱、橫回旋成章的天下第一奇文《璇璣圖》，該圖縱橫各29行，每行29字，用五色絲線組成不同方陣，成為不同組詩。縱橫、回環(huán)、交叉、跳間共能讀出200多首詩。詩體繁復變幻，有三言、五言、七言，還有四言、六言。既有絕句，又有律詩，節(jié)奏鏗鏘，情真意切。
李白曾在一首早期創(chuàng)作的樂府詩中，這樣想象蘇蕙的心境：
黃云城邊烏欲棲，歸飛啞啞枝上啼。
機中織錦秦川女，碧紗如煙隔窗語。
停梭悵然憶遠人，獨宿孤房淚如雨。
這種大詩人寫的“閨怨”體固然凄美，但我想蘇蕙所面臨的現(xiàn)實欠缺這樣的詩意。
武則天助力《璇璣圖》的傳播和再創(chuàng)作
蘇蕙制作《璇璣圖》的動機，歷來有各種說法。現(xiàn)在流傳比較廣泛的說法讓人為之齒冷，竇滔在遇赦回家之后又被任命為安南將軍，去鎮(zhèn)守襄陽。
如同現(xiàn)代詩人鄭愁予《錯誤》中的詩句：“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這馬蹄聲僅僅從前面路過，并不為她的期盼而停駐。這次赴任后，竇滔撇下蘇蕙母子不管，她編織的哪是什么絲線，分明是無邊無際的寂寞，讓人老去的年華。
《璇璣圖》問世時，一段時間里并沒有人能夠讀通全篇詩章，對此蘇蕙笑答：“詩句章節(jié)徘徊宛轉，也依舊是一首詩賦。除了我的家人，誰也不會明白個中三昧。”
好在故事的末尾終于讓人稍感欣慰。后來還是已經明白事理的兒子為母親鳴不平，帶著一塊刺繡了841個字的錦帕去襄陽見了父親。而這時的竇滔已近不惑之年，在看到妻子的《璇璣圖》后，羞愧萬分，這才將蘇蕙母子接到襄陽。
如果說蘇蕙在織錦上傾訴了自己的“真情語”，那么，后來一位女性對《璇璣圖》以及她本人的賞識，則促成了《璇璣圖》的不斷傳播和再創(chuàng)作，這位女性就是空前絕后的一代女皇武則天。
一篇841字的《璇璣圖》，居然讓自視甚高的武則天感嘆“超古邁今”。這除了因為武則天萌發(fā)的改變男權社會的思想之外，《璇璣圖》本身的精妙也不能不說是根本的原因。與李白對人物命運的觀照不同，武則天與《鏡花緣》的作者李汝珍一樣，對《璇璣圖》所展示的非凡詩情表現(xiàn)出了由衷的贊嘆。在《鏡花緣》這部小說中，李汝珍用了將近兩個章回的篇幅，在介紹蘇蕙本人的同時，直觀地解讀了《璇璣圖》這么一件神秘之作。
后人將蘇蕙的回文詩《璇璣圖》分為八圖，可讀4206首詩，詩意無窮。據唐史記載，蘇蕙的幾千首詩文，經隋末戰(zhàn)亂全部散落流失，無存于世，只有其回文詩《璇璣圖》完整地流傳成為一種特殊詩體，令人嘆讀。蘇蕙織字成錦的技藝，對研究中國工藝美術和中國紡織史、服裝史、刺繡史都具有深遠的意義。
曠世才女，此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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