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秋收忙
閻海軍
《 人民日報 》( 2023年11月13日 第 19 版)
對于隴西高原的農人來說,霜降,意味著和時間賽跑。
霜降到來時,秋收已進入了尾聲。所有的作物都必須盡快完成收割。作物種植面積不同,出活兒的進度也有不同,各家各戶的秋收完成率便參差不齊。從秋分開始,各類農活就沒有間斷過。之前,人們還有稍事休息的“偷懶”機會。霜降一到,收獲的任務就迫在眉睫了。
適宜高原種植的兩種蕎麥——花蕎和綠蕎,都要在霜降前成熟并完成收割。如果在霜降來臨時,蕎麥還沒有結壯自己的子實,那就再難成就豐收的希望了。
早前農民種植蕎麥,主要為了自家食用,收獲時,也只有人工拔除這一個辦法。蕎麥得趕在霜降前拔完,束攏,置放在地里風干。等上一兩個星期,水分蒸發殆盡,蕎麥的稈莖和子實統統自然風干,顆粒便不會變質。接下來,只等著天晴人閑時,拉上打麥場。
去年,老家的村莊里有兩戶人家種植了蕎麥。李二叔種了一塊花蕎田,在村莊海拔最高的地塊。秋分時節,我回村時,花開正艷。另一戶是我的一個遠房侄子。他家的田塊里,生長著的是綠蕎。我回去時,綠蕎周身綠油油,已經子實飽滿。侄子離開老家村莊定居城市已經二十多年,跑客運賺了些錢,想在村里種植些經濟效益好的作物,種蕎麥就是一次試水。與過去不同的是,他用機械種植、機械采收,這也是村莊有史以來第一次使用大型收割機。剛剛收獲完,綠蕎的市場行情是每斤三元,入冬時,每斤變成了兩元六七角。雖然價格略有下跌,但并沒有影響他種植蕎麥的信心。
今年芒種前我回村,路上遇見侄子剛剛種植完綠蕎,正要回城。他說,村里的土地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水平梯田,他一口氣流轉了兩百多畝,還購置了大型拖拉機,種植規模比之前翻了幾番。
寒露一過,玉米就基本停止了生長。霜降時節,玉米子實已經完全飽滿。玉米身強體壯,倒不怕天氣影響,但是野獸不得不防。
每一塊地膜玉米田,都挺立著兩米多高的玉米稈莖。每一株玉米稈莖,都生長著一尺長的玉米棒。玉米的收獲,也是充滿艱辛的勞動。不論種了多少畝玉米,收獲時只能一株一棒采收。
深秋的寒風,一陣接一陣打向玉米叢。所有葉片都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嘩啦啦響個不停。人在其中,頓顯渺小。一個個結實的玉米棒,剝開苞葉時,無不閃爍著金黃的光澤。把玉米棒從高大的稈莖掰下來,積少成多,裝滿一筐筐一袋袋,再裝上車,然后運回農家院落。
霜滿高原。一個個農家院落里堆放的玉米棒,為灰黃的冬天增添了一抹亮色。整整一個冬天,玉米棒要經歷風霜雨雪,才能完全風干。春光里,玉米還得進行脫粒。從點種到變成糧食,玉米和任何莊稼一樣,都要走過漫長而繁復的過程。好在,玉米的產量高,一畝地膜玉米田產量可達一千三百斤。
玉米的規;N植,經歷了艱難的推廣期。2007年,甘肅首度推廣雙壟溝播技術,縣里積極爭取,免費送地膜,免費送種子,鼓勵農民種植。起初,村民們并不積極。大哥當時是村委會主任,他和同事們扛著地膜挨家挨戶送,卻常常遭遇閉門羹。
三五年后,這項技術大獲成功。畝產千斤的結果,賽過任何宣傳引導。農民們的積極性上來了,種植玉米的熱情勢不可擋。
如今,隴西高原上,玉米鋪天蓋地,年年穩產豐收。
霜降時節與時間賽跑的秋收故事,印象里還有不少。每每和家鄉親友談起,腦海里,總是涌現出一片秋的金黃,鋪展在大地上,流淌在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