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7時許,許多蘭州市民自發(fā)在蘭州市東方紅廣場為“11·16”重大交通事故中的遇難者舉行哀思活動 圖 CFP](/Files229/BeyondPic/2011-11/18/Img326108430.jpg) |
昨晚7時許,許多蘭州市民自發(fā)在蘭州市東方紅廣場為“11·16”重大交通事故中的遇難者舉行哀思活動 圖 CFP |
甘肅慶陽正寧一民辦幼兒園校車發(fā)生重大交通事故后本報記者趕赴現(xiàn)場采訪,一家長表示——
如果有更安全的校車,愿多出車錢
昨晚6時50分,5歲危重幼兒魏磊因腦挫傷,急性呼吸性循環(huán)衰竭而死亡。甘肅省慶陽市正寧縣“11·16”重大交通事故遇難人數(shù)升至21人。
記者從昨天召開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獲悉,正寧縣委常委、常務(wù)副縣長劉光潤,正寧縣副縣長戴彩燕,正寧縣教育局局長雷會寧,正寧縣交警隊隊長茍邵波等4人已被停職,接受調(diào)查。
據(jù)人民網(wǎng)上午消息,根據(jù)相關(guān)賠償標準,政府部門擬定對每名遇難人員賠償人身保險、優(yōu)撫救助金共計43.6萬元。部分參加商業(yè)保險的遇難幼兒及受傷幼兒的賠付金額已通過“綠色通道”撥付到正寧縣支公司。
甘肅慶陽正寧縣榆林子鎮(zhèn)下溝村村民張宏,是小博士幼兒園的校車司機,事發(fā)時在別處接送孩子。車禍奪走了他不滿3歲的女兒張夢瑤和25歲的妻子王春娟——肇事校車上唯一的教師。
張宏同村好友張世峰是老司機,子女都曾上過小博士幼兒園,卻不愿當校車司機。出事時,他的女兒坐在張宏車上,幸免于難。
張世峰的外甥穆楠,車禍發(fā)生一小時前坐過肇事校車,逃過一劫。
不是“黑校車”,還是闖了大禍;肇事司機不是貪財鬼,多拉學生,沒好處;超載不是事故根本原因,只要“校車少、孩子多”的巨大反差依然存在,超載仍將無法避免,不能奢望哪個老板虧本買校車,“勒令整改”如同空談。
壓力大收入低,校車沒人肯開
七八年前,張宏和老鄉(xiāng)王春娟在江蘇昆山打工時相識。2009年,他們有了愛的結(jié)晶張夢瑤,不愿帶女兒在外吃苦,回到家鄉(xiāng)正寧縣。張世峰透露,王春娟外出打工前當過幼兒園老師。“雖然沒有教師資格證,但畢竟有經(jīng)驗,去年,她進了‘小博士’。”今年,他們的第二個女兒降生,張宏便婦唱夫隨,也來到幼兒園,當上了校車司機。
開校車可不是美差,壓力大、收入低,沒多少人肯干,張世峰就直接拒絕過“小博士”的邀請。“掙得少,不如我現(xiàn)在跑客運,再做點小買賣;壓力大,那么多孩子在車上,必須嚴格控制速度,保持車輛平穩(wěn),否則一個急剎車,小朋友就容易摔跤。”張世峰說。
張宏家里田地較多,有一定收入做補償,為了便于照顧妻女,就接下了校車司機的活,月收入僅800元,除了早晚接送學生,他還得抽空打零工。“沒幾個人愿意干,不存在什么高門檻,也不用培訓,有B2駕照以上就行。”張世峰坦言,張宏剛剛上崗2個多月,就已經(jīng)多次向他抱怨,園方的規(guī)定太嚴——如有孩子在車上受傷,要扣司機工錢;如果校車有碰擦,無論司機是否有責任,都得和幼兒園對半承擔維修和賠償。
車少人多,超載成了無奈選擇
張世峰介紹,鎮(zhèn)上原有“小博士”和“樂樂”兩所民辦幼兒園,學生上千人。約一年前,樂樂幼兒園的校車出過一次事故——因司機和教師疏忽,一個孩子下車后被轎車撞成重傷。不久后,“小博士”便并掉了“樂樂”,由于在鎮(zhèn)上相隔不遠,開始共用4輛校車。“上千個孩子,多數(shù)都坐校車,保守估計,有800人。”張世峰說。
從早上7時30分起,約兩小時內(nèi),約800個孩子需等待校車接送。他們散居多個鄉(xiāng)村,4輛車必須走不同路線,分片分批接送。車輛不僅要在榆林子鎮(zhèn)多個村口繞行,還得兼顧?quán)徑l(xiāng)鎮(zhèn)。比如大(4)班的穆楠,就住在宮河鎮(zhèn)北堡子村。“宮河的幼兒園比‘小博士’遠兩倍多。”穆楠的奶奶王惠霞說。
小博士幼兒園校車平均核載10人,如不超載,4輛車往返一次,可接40人。要想送完800人,得不停來回20趟。“最遠的有15公里,1個來回,起碼半小時,真跑20個來回,可以直接放學了。”
“嚴重超載,主要不是因為司機貪心,而是車太少、太小。”張世峰認為,超載、改裝,并非司機本意。“張宏他們拿固定工資,車費都交給幼兒園,多拉人的錢進不了他們腰包。而且校車是幼兒園的,改裝也是園方行為,司機只能服從。”經(jīng)改裝,座椅被全部拆除,換成了幾排低窄的小長凳。王惠霞說,根本沒法“坐”,只能“騎”——因為空間太小,孩子們?nèi)珧T馬般擠坐成一串,更多人只能站著。
“民辦幼兒園自負盈虧,不可能做賠本買賣。”張世峰認為,如果買更好的校車,車費必然大增,許多農(nóng)村家庭承擔不起。
騎車送孩子不如坐校車安全
前天中午,聽說校車出事,王惠霞立刻騎上自行車,去3公里外的小博士幼兒園接孫子穆楠。即便孩子已在眼前活蹦亂跳,老人依然驚魂未定。“太可怕了,車禍發(fā)生前一個小時,楠楠就坐那輛車,同一個司機,同一個老師。還好我們出門早,不是那一批。”
老人介紹,幼兒園這學期收費660元,其中飯錢約200元,車費約130元。“中午伙食每頓2元,只有饃、面條和菜,看不到肉。”
目前的4輛校車,已是改進多次之后的最新版。張世峰記得,5年前兒子進園時,只有2輛報廢的7人座校車。“比現(xiàn)在這幾輛新車差多了,常在半路‘罷工’,老要修。車內(nèi)空間更小,但塞進去的人數(shù)差不多。”直到近兩年,才固定有了專用黃色車身和校車標識。
王惠霞說,對超載,家長其實都明白,提意見的人不多。因為在她看來,和幾十人擠一輛小車,已是目前最安全的選擇。“村里沒公交車,來回打車起碼10元。如果不坐校車,就得靠我騎自行車。家里沒別人,我天天送吃不消,路上大車多,騎車還不如坐校車安全。”
農(nóng)村留守家庭期盼:配足校車
走進穆楠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住。爺爺在50公里外的寧縣打工,父親在500公里外的陜西定邊打工,母親在1500公里外的江蘇昆山打工,只有春節(jié)全家人才團聚。一個人的打工收入,每月兩三千元,幾乎能抵得上一年的種地收入。穆楠出生剛滿100天,媽媽便離開他,踏上打工之路。
在榆林子鎮(zhèn)乃至整個正寧縣,年輕人絕大多數(shù)都外出打工。留守在家的老人,因體力、文化程度有限,自然把照顧孩子的責任更多轉(zhuǎn)交給學校和幼兒園。
這次車禍,加速張世峰做出決定,明年舉家遷往20公里外的正寧縣城,“讓孩子去縣城上學,在學校附近租房,老婆負責接送,我繼續(xù)跑客運。”離別前,他反復(fù)強調(diào):“希望國家重視農(nóng)村校車問題,幫榆林子鎮(zhèn)建第一所公辦幼兒園,再配上足夠的大校車。”
王惠霞不像張世峰這樣有能力,和多數(shù)學生家長一樣,還得留守老宅,靠親人打工養(yǎng)家。她說,如果幼兒園有更安全的校車,愿意多出兩倍車錢。
張宏的明年,是未知數(shù),他將和襁褓中的小女兒相依為命,估計很難再會回到幼兒園上班了。 (本報慶陽上午電 特派記者 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