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成了“中美軍事合作月”。美軍太平洋司令部總司令法倫上將15日剛參觀了中國的軍事基地,并正式邀請中國軍方觀摩美軍下月在關島海域舉行的軍事演習。接著,又傳來美國負責調遣核武器的戰略司令部司令卡特賴特上將表示,美國希望中國參加美俄之間為防止偶發核戰爭而成立的“聯合預警中心”的消息。
1995年,俄羅斯誤將挪威一枚發射氣象衛星的火箭認作北約發射的核導彈,并險些扣動了核反擊的扳機。這樣的千鈞一發,讓美國和俄羅斯再一次認識到了“誤會”引發核戰爭的風險。2000年,美俄在布魯塞爾簽署協議,宣布建立“ 聯合預警系統”,旨在通過互相監視對方的核導彈發射情況,消除因意外事故引發核戰爭的危險,也防備其他國家和恐怖組織對美俄發動核襲擊。
協議甫一簽署,當時的俄外長伊萬諾夫便表示將邀請其他核國家加入這一協議。而他發出這個邀請6年之后,中國即將邁入這扇大門。
那么,加入“聯合預警中心”對中國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二戰結束前美國對日本的核打擊,是人類發展至今惟一的一次核戰爭。因此傳統上,各國都將核武器作為一種戰略威懾力量,而非實戰工具。然而近年來,“核戰實用化”成為了美國軍事改革的重點之一。美軍一方面減弱核武器的毀滅性,促進核武器實用化,另一方面也通過與核武器系統接軌,增加常規武器的威力。核武器從“威懾力量”轉化為“實戰力量”正在成為可能。
洲際彈道導彈配備核彈頭,一度是一條軍事常識。然而近年美軍戰略司令部的一項稱作“全球打擊”的計劃中,常規彈頭就裝在了戰略潛艇的彈道導彈上。這樣,常規彈頭的遠程打擊能力大大增強,美軍對全球關鍵目標的摧毀能力躍上新臺階。
美國將核武器常規化,將常規武器核武化,使未來可能出現一種“似核非核”的戰爭狀態。這種“中間態”的戰爭方式,無疑增強了美軍的威懾力和實戰力。然而,由于存在“不易識別”的問題,中國和其他有核國家可能會把美國潛艇所發射的常規導彈誤認為是核導彈,繼而進行核還擊。因此,美國發展核武器與常規武器一體化技術的同時,也力圖尋求與其他核大國尋求合作,避免因誤判而引發真正的核戰爭。
因此,發展中國加入彈道導彈發射的信息共享機制,就是美國推動核武器常規化的步驟之一。通過軍事互信措施,中美兩國互相檢查彈道導彈的部署和維護情況,并在發射彈道導彈前提前向對方發出通知,讓對方事先知道導彈上配備的是常規彈頭,最大程度減少“誤會”。據稱,這一機制被命名為“聯合數據交換中心”,美國與俄羅斯已經同意建立這樣的機制。
必須承認,全球核國家之間的“聯合數據交換中心”的建立,其直接后果就是美國的軍事實力倍增,國際戰略力量平衡受到破壞。任何一個核國家發動核襲擊最終都可能導致全人類同歸于盡,因而誰也不敢輕易發動核戰爭,二戰以后,這條著名的“相互確保摧毀”原則確保了世界60年的基本和平。然而現在,核武器常規化后,美國就可以用所謂的“常規力量”打擊任何一個目標,而不用擔心引發核戰爭。顯然,從全球軍事力量平衡的角度看,原有的平衡將被打破,美國的實力將更加突出。
因此,俄羅斯雖然同意與美國共享信息,但是卻對美國的做法提出批評。俄羅斯總統普京和國防部長伊萬諾夫都曾對美國在洲際彈道導彈上安裝常規彈頭的計劃表示擔心,俄羅斯武裝力量總參謀長巴盧耶夫斯基說:“(這種計劃)不僅需要在軍事上,而且需要在國際法的層面上加以論證。”
如果中國同意美國的建議,盡管在增加雙方的軍事透明度方面是雙贏,可以避免任何一方錯估形勢,防止不必要的沖突,但是,允許兩國互相檢查彈道導彈的部署和維護情況,將使兩國詳細掌握對方的彈道導彈力量,從絕對收益角度看,往往是實力弱的一方吃虧。
強國可以憑借自己的真實力量威懾對手,而弱國卻需要通過掩蓋自己的真實實力來威懾對方。正是基于這一方面的考慮,在軍事交流中,總是實力強大的國家處于積極、主動的位置。多年來,美國一直潛心發展導彈防御系統,如果能準確掌握中、俄兩國的彈道導彈部署情況,對于提高其導彈防御能力有重大助益。而對中、俄兩國而言,即使能了解美國的導彈部署情況,也缺乏應對措施。
不利因素很明顯,但在中美關系總體趨好的形勢下,加強軍事交流、增進軍事互信是大趨勢,建立導彈信息互享機制顯然符合這個大趨勢。盡管在某一個具體領域中國可能有得有失,但這是合作則兩利、對抗則雙輸的命題。如果中國拒絕與美國共享導彈信息,因此而引發核戰爭,對雙方、對全世界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2001年中美“撞機”事件發生后,兩國間的軍事交流一度完全中斷,近幾年雖有恢復,交流也主要集中在軍事政策層面。今年以來,兩軍之間出現真正交流的跡象,美軍邀請中國軍方觀察關島軍演,美國也開始放棄過去的擔憂,愿意同中國展開太空技術領域的合作。
在這個大背景下,中美在導彈信息共享方面形成共識的可能非常大。(田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