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地產媒體不斷出現的名詞和概念之中,除了政策的闡述和解讀之外,越來越多的是公司的符號。一個行業的高潮頻現,主角確實是企業和企業家,而在地產這個遠未到成熟的行業,地產公司的身影卻也日漸龐大起來。
皈依黑暗的天行者
星戰前傳第三部《Revenge of the Sith》,是星戰系列六部電影中最黑暗最沉重的一部。因為在這一部中,星系帝國的平衡終于被打破,黑暗勢力占據了上風。天行者阿納金,在眾多星戰迷苦苦等待了二十多年以后,不負眾望地投向黑暗。
西方電影中相當喜歡運用這樣的元素,黑暗的勢力無處不在地引誘著一個人的內心,如阿納金由光明力量栽培長大,卻只需要小小的謊言,輕輕的推動,不知不覺中便開始脫離光明的控制。
用中國的一句古話來說,這些恐怖的力量,都是人們自己在“養虎為患”。阿納金是絕地武士自己培養,然后被武士不許結婚的成規戒律逼反的。《哈里·波特》中伏地魔一開始只是魔法學校的一個普通學生,他的一切知識,都是老師包括無所不知的鄧不利多傾囊相授。只是當他們的力量足夠強大,意識足夠自主的時候,當培養者無論從技術上還是思想上再無法操控他們的時候,就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威脅。
藝術的探討向來都是社會思潮的折射,而這種質疑和恐懼,放到社會問題上,也許那個越來越難以控制、引起人們的焦慮和擔心的怪獸,正是我們越來越離不開的——公司。
美國福特汽車公司的前任副總裁威廉·葛塞在很多年前就曾經說過,現代化的大型企業會成為國家的主宰。盡管如拉爾夫·納德曾經說過的那樣,“無論通過何種方式,那些控制著社會運行的權力體系無時無刻不在設法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也就是說,他們不會允許公眾去大肆談論其黑暗的一面,更不可能向人們闡釋社會結構中存在的缺陷以及不公之處。”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也用數據向我們證明,為了建立一個高福利的國家,政府不得不去滿足這些大企業的各種要求,并且甘于去做它們的小小出納。而在國際金融和國際貿易的戰場上,“跨國公司就是帝國主義的精兵強將。”郎咸平教授不止一次地在演講中這樣說。
叛離公共事務的公司
盡管經濟學家,尤其是經濟史學家不止一次告訴我們,企業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是什么私人產業,而是一項公眾事務。更有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天天希望企業,尤其是大公司能夠自覺地承擔起社會責任和公眾道德,繼續作為一項體現政府和民眾意志的公共事務存在下去。當然,企業尤其是歐美的企業,至今還披著法律和道德的外衣。美國的立法機構和民眾在內戰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對企業從來沒有施加過什么約束,這一點在今天產生了相當不好的影響,它使得整個社會產生了這樣一種觀點,認為公眾對企業施加任何影響,都是一種破壞行為。
現在公司已經強大到了這樣一個程度,比爾·蓋茨一個人的財富比世界上最富有的美國40%的個人收入的總和還多,而每一年在美國金融家赫伯特位于愛達華州太陽谷的牧場中聚會的商界名流掌控的公司財富比世界上前七名之后所有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還要多。現代學者們認為與其說這些太陽谷聚會的座上賓是商業游戲的主宰者,不如說是他們的公司在進行著這場游戲。這些龐大企業的經濟權力和影響深遠的政治力量結合在一起,用自己的非凡成就把商業社會的價值取向銘刻在人們的集體意識當中。
因此,現代的公司早已經不是政府控制之下的所謂公共事務組織,它已經成長為一個怪獸,將全球的資本以一種令人恐懼的速度和方式迅猛地匯集到一起。其規模或者說野心,早已經超過了任何一個政府所能想象的極限,也超過了政府或者民眾所能控制的極限。更可怕的是,這些企業的管制是自主的,盡管今天的企業網看起來像是一個拜占庭時代的混合物——聯合董事、戰略聯盟、世界500強。但是正如某一直密切關注美國企業高層管理者的資深觀察家所發現的那樣,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環環相扣的共同風險和聯系,而他們之所以擁有這種不解之緣,正是由于他們所從事的商業活動。
在人們低估了公司在魔力和霸權的另一面,人們通常會將目光集中到那些貌似控制著公司的人或者力量上。
當年IT 界不論是業界或者媒體,都喜歡說一句話,“資本的意志”,那是中國的企業界第一次接觸到風險資本的介入和獨特的運作方式,動輒為王志東們的下課哀傷不已。其實這未免有點像某美女主持人在她第一次接觸到足球和世界杯的時候為阿根廷流下的淚水,稍稍有廉價傷感的嫌疑。這些明星經理人,更多是被身處其中的公司組織所吞噬。而做得好的韋爾奇、匯豐銀行的幾任大班,都是打工皇帝,雖然股權不多,但是能夠玩得轉。因此,清楚認知2005年的企業領導人、企業組織和企業投資者三方的關系,才能更加了解今時今日的商界環境。
被怪獸吞噬的企業領袖
如今潘石屹最喜歡去山西煤礦和溫州兩地同客戶親善,也還有人說,這一切都是資本的意志。其實這未免墮入了某些非專業媒體的話柄俗套。事實上,雖然潘石屹知名度遠比SOHO中國大,甚至可能商業價值也比SOHO中國為強,但是他一手打造的SOHO中國的模式,同樣在制約著潘石屹自身。他的不斷做秀,不斷曝光,已經成為SOHO中國模式的指定動作,他自己也無力擺脫。試想,哪一天潘石屹如果像王石一樣,談起行業標準化工業化,談起企業公民的責任,這個時候的潘石屹,就不再是SOHO中國的行銷大使,會令傳統的山西和溫州投資客視同怪物,將不能再帶動SOHO中國的銷售。
還有王石。作為影響力巨大的地產業發言人之一,同時他的收入和家產在地產界卻可能要排到數萬之后。他親手締造的現代企業萬科,運作越順暢,規模越龐大,也越能對王石產生制約作用。王石能夠上山入海,能夠在閃光燈下面大談社會和企業之道,但是,他對于公司具體項目的出售價格、甚至地塊的買賣,基本上沒有機會施展他的長袖善舞之能。他離開萬科兩個月,公司依然正常運營,這是被萬科津津樂道的事情。也有人說,萬科的項目已經有程式化的操作流程,積累了很多經驗。還有人說,萬科不善于做高端項目,一蓋高樓就會遭遇困難。其實這三者說的是同樣一件事情,就是萬科已經成為一個自動運轉的企業機器,它有行之有效的思路和操作方式,即使是王石,也無法輕易改變這一固定軌跡。
最近萬科的人事變動,看上去是所謂的區域戰略變化,換一個角度來說,何嘗不能說是萬科企業高速發展之后,必然要出現的內部細胞排斥現象。萬科近年在業績高速增長的同時,客戶服務以及銷售環節出現了某些問題,這些問題不是王石或者萬科管理層不想避免,而是萬科這種企業在發展中必然會遭遇的瓶頸。
接下來說說同樣被公眾看作地產業代表之一的任志強。他雖然雄辯滔滔,而且著述勤奮,但是他所在的公司,其影響力遠遠不能和其他地產聞人相比。究其原因,是他的公司還沒有成型,他的組織還很原始。所以即使北京公館能夠天價賣給外資,老任一年能夠賺到王石十年的收入,也不能改變兩者之間影響力的差距。
最后值得留意的還有順馳。以駭客戰略令市場記住的孫宏斌,在2004年飽受爭議。而其中最有趣的是,深深為孫氏戰略熏陶的團隊,已經比孫宏斌貫徹得更加徹底,更加強調速度,更加注重擴張。以至于到順馳必須放緩腳步、作出調整時,不得不用差不多一年的時間。
西諺有云,什么樣的土壤結什么樣的果實。今天許多地產公司面臨房屋質量問題、物業管理失當問題、公司企業文化惡劣問題,公司管理層會很委屈、很悲情,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善良愿望卻落得如此下場。究其根本,還在于這類公司已經形成了一套固有組織,而這個組織只能適應粗放經營、傻子賺錢的時代。而在一個需要責任感,對于品質和服務都不斷提出需求的新競爭時代,哪怕是有想法的管理者,依然會被原先的公司怪獸所掣肘。
要解決公司這個怪圈,需要突圍,需要流程再造,需要有戰略,也需要全面的升級換代。在看到公司的成長成為國家社會和個人發展的魔障的時候,不由想起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亞伯拉罕·林肯在1864年說的一段話,“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場風暴就要襲來。它讓我感到不安,讓我渾身顫抖。因為,我們國家的安危正系于一旦——企業巨人已經登上了王位,而高層腐敗的時代也即將到來。在我們的國家,金錢的力量將竭盡全力地去延續自己的統治地位。而這一切都是建筑在人們的偏見之上。”(沈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