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管里,流淌著“責任”
——還原一個真實的柴生芳
人民日報記者 林治波 銀燕 時圣宇
8月15日,甘肅臨洮縣傳來消息:縣長柴生芳在辦公室內睡覺時猝死。
消息傳出,臨洮人民悲痛難抑。臨洮縣隨后披露了柴生芳離世原因:因重度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加之過度勞累誘發心源性猝死。9月中旬,記者來到臨洮,走近柴生芳,還原柴生芳。
重癥勞累致離世
臨洮縣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報告寫明,柴生芳符合重度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加之過度勞累誘發心源性猝死死亡。這是一個比較專業的說法。柴生芳有睡覺打呼嚕的毛病,而且比較嚴重。8月4日,柴生芳曾到北京同仁醫院睡眠呼吸檢測中心檢查了身體。睡眠監測報告顯示,柴生芳符合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診斷(重度)、低氧血癥診斷(中度),建議盡快就診,但柴生芳一直沒重視,加上沒時間,沒有前去就診。
臨洮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龍小林介紹,8月14日,柴生芳從早上8時05分到辦公室接待群眾開始,連續工作了17.5個小時;下午6點鐘有公務接待,當時距離政府常務會僅剩10分多鐘,怕趕不上晚上的常務會,柴生芳連面條都沒有吃上;晚7:30,柴生芳主持政府常務會,會議持續了6個小時,直至8月15日凌晨1:30才結束,中間沒有休息。
縣扶貧辦主任常貴勤回憶:“縣政府班子成員總是湊不到一起,柴縣長也不想耽誤大家周末的休息時間。”會議結束時,工作人員馬德江聽見柴生芳說:“不好意思,耽誤了大家這么長時間,今天這么遲,早點休息吧!”
8月15日早晨,柴生芳原計劃到20公里外的辛店鎮參加專題民主生活會,7點20分,工作人員羅斌和馬德江敲門未得到應答;7點40分,工作人員又敲門,敲門聲音很大但仍沒有應答。
羅斌和馬德江打開房門,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柴生芳和衣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面色有些蒼白,送往縣醫院后經確認已經逝世。他右腳的襪子破了趾頭大的一個洞,一片蘿卜片咬了一口,也沒吃完。
洮河含悲祭英魂
他是兒子、丈夫、父親,也是縣長。他的血管里,流淌著“責任”二字。
走進柴生芳的辦公室,平常穿的2件衣服還掛在旁邊的衣架上,一件衣服領子磨了毛邊,另外一件衣服袖子卻是爛的。整個辦公室沒什么像樣的家具。
柴生芳有下班后寫工作日記、看書學習的習慣,平時下班之后他就在辦公室休息,方便辦公和看書學習。縣里本來給他準備了公寓,條件要好一些,他不肯去。
臨洮縣洮陽鎮椒山社區居民張文卓曾因房子的問題上訪數年,找到柴生芳后幾經協調,解決了房子拆遷補償問題,“接到我女兒從蘭州打來電話說,給我們解決房子問題的那個縣長去世了,我一聽就特別心痛,不敢相信,一個那么好的人,怎么這么快就走了?”
康仲英老人因為發展牡丹產業的事和柴生芳有過三面之緣,在柴生芳的支持下,老人付諸心血栽種的160多種牡丹花茁壯成長。在他心里,一直感念這個好縣長:“聽到他去世的消息,我的腦子就轉不過來了!”他寫了一副對聯來表達敬意:“柴生芳,臨洮人民好兒子;大博士,中華民族優等生。”
8月18日,洮河含悲,臨洮縣城萬人空巷。老百姓自發送別人民的好縣長——柴生芳最后一程。大家打著各種各樣的橫幅,有正式的黑挽幛,也有用紙板做的,還有寫在報紙上的“人民的好縣長”“一路走好”的詞語寄托著人們無限的哀思。
殯儀館里,默哀的人多得站不下,念生平事跡的組織部長哽咽難言。縣委書記石琳走到柴生芳四哥面前——他長的最像柴生芳,兩人相互拍著肩,大哭起來。
臨洮縣副縣長楊東平寫了兩句挽聯:勞心勞力,鞠躬盡瘁;為民富民,壯志未酬。
“那天柴縣長的靈車從殯儀館的西門出去,一直到定臨路收費處的街道兩邊,全是送行的群眾。”馬德江說。
“柴縣長”永遠地離開了他守護的臨洮,而在愛他的人們心中,多希望他只是睡著了……
平淡日子真切愛
在妻子祁雪麗印象中,柴生芳很純粹、單純。“第一次見到柴生芳,他外表看上去很敦厚,沒有其他年輕人時尚的感覺,感覺和當時我們的年齡段不是很適合,但是人很有內涵,很沉穩,交往之后,覺得他就是我想要的那種人。”婚后雖然忙,但丈夫真切的愛,讓平淡的日子暖暖的。
妻子朋友聚會,柴生芳發短信嘮叨:“老婆,太遲了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短信。”妻子的女友請他們吃飯,他會悄悄地把單買了。自己的工資花得很節儉,盡量給家里用。父親年邁,就從老家接到蘭州照顧,回家只要有時間,就給老父親洗洗腳。
擔任臨洮縣長之后,柴生芳工作特別繁忙。祁雪麗每周都盼著周末,尤其在有了女兒后,盡管他們很少能有一個團圓的周末。祁雪麗回憶,一次一家人出去散步,女兒突然說了一句:爸爸媽媽在一起真好!“聽完這話他就一直看著我,眼眶就紅了,那一刻,我覺得他很難過。”
“父愛如山!”在柴生芳的工作筆記上,這幾個字反復的出現,被重復地描畫。在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也許他是想到老父年邁,未在身邊盡孝;也許是太想女兒,才會那樣一遍遍的描畫。
柴生芳的家人沒有享受過什么特殊待遇,他關心、幫扶家族的方式,是鼓勵下一代發奮讀書、積極進取、憑自己本事立足。
在柴生芳的鼓勵和影響下,侄子柴裕紅和他五叔一樣,本科畢業后赴日留學,拿到了神戶大學的法律博士學位后,也選擇回到了甘肅,成了蘭州大學的一名年輕教師。
“他這一輩子,什么都沒為自己考慮過。”祁雪麗難抑悲痛。直至柴生芳離世,一家人都沒拍過一張全家照,“他走了之后,我細細想來,才明白了他。對一般的人來說,他傻;但是站在他的那個角度,他很滿足。”
(原載9月24日《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