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文化受到現代文明沖擊面臨諸多困難和難題
“花兒把式”后繼乏人傳承堪憂
盡管近年來“洮岷花兒”得到了有效的搶救和保護,但作為一種世代沿襲的民俗文化活動,隨著現代文明的沖擊,“花兒”的生態空間、“花兒”歌手的延續、“花兒”的傳播和受眾面等面臨諸多的困境和難題,一些有識之士和專家多方建言獻策,希望“洮岷花兒”能夠得到永續發展——
傳唱把式不多見了
記者在岷縣采訪期間了解到,“花兒”在當地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但是隨著經濟大潮和現代文明的沖擊和滲透,使原始古樸的“花兒”生存空間正面臨著萎縮。 寺溝鄉60多歲的李老漢告訴記者,“花兒”就是從農田和山野里練出來的,一些唱得好的人被稱為“花兒把式”,都是經過多年勞作、放牧期間跟隨大人學唱,熟悉掌握了曲調,而后自己才能即興編詞對唱或領唱。現在最有利于花兒成長的田園牧歌式的農村生活逐漸被打破,不少小伙子和姑娘已經不滿足原有的生存方式,紛紛離開家鄉尋找賺錢的機會和新的生活夢想,因此真正熱愛“花兒”并能為此付出努力的傳唱把式也就不多見了。
目前岷縣“花兒”傳承的中堅力量,也是被省民協命名為“甘肅省花兒歌手”的有41人,這個數字應該是比較可觀的,但是記者通過了解發現,像董明巧、劉國成、劉尕文、郎雪慧、白緒娥、姜照娃等一批“花兒”歌手,大多年齡都在30歲到40歲之間,而他們當中大部分不識字,文化程度低。這一批歌手成長在上個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家庭生活困難,沒有機會讀書,在長期的生產勞動中鍛煉成長為“花兒”歌手。相對而言,出生于80年代或90年代的小伙子大都走進了學校,他們基本沒有機會學習“花兒”,而校園文化和流行歌曲等新興的娛樂活動也在弱化著“花兒”對年輕一代的熏陶 。
岷縣文化局局長馬列認為,岷縣每年的初中畢業生有5000多人,上高中的不到3000人,“洮岷花兒”的傳承者應該由這些走出校門的年輕學生接替才不會斷代,但他們對“花兒”的認知和情感,以及他們對自己生活方式的選擇,已經和前輩“花兒”傳承者大不一樣了。
記者在當地一些初中畢業的學生中調查了解到,大多數人都比較喜歡“花兒”但會唱的少,一部分人覺得“流行歌曲比花兒更好聽”,同時,記者注意到,目前“花兒”的演唱大都是用方言、土語,一些歌詞除了當地人,外地人一般不太容易聽懂,這也是當地主管部門擔憂和焦慮的。馬列告訴記者,他們正在提議將“花兒”的內容編進當地小學教材,讓孩子們通過這種渠道了解“花兒”的詞曲。
走進岷縣農村家庭,會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洮岷花兒”的唱碟和流行歌曲在新老兩代人當中正在爭奪傳播空間,時代不同了,兩種文明既糾纏在一起,又發生著沖突。
“花兒”搜集者寥寥無幾
“花兒學”近年來在中國學術界方興未艾,專業人員不斷涌現,論文專著萬象紛呈。但作為區域性的民間文化品種,“洮岷花兒”口頭傳唱者的一些即興創作歌詞未能有意識地記錄整理,這更需要一批熱愛者和專業層次較高的人員及演唱傳承者一起推進“花兒”的繁榮。馬列擔憂地告訴記者,文化局作為行政監督單位,工作量很大,在“花兒”的搜集、整理和探索上后繼乏人。
記者采訪期間發現,近10多年來岷縣當地的“花兒”研究人員雖有發展,但有成果且孜孜以求的專業人員并不多見。這些人通過多年的苦心探索、實地走訪“花兒”藝人,對搶救“洮岷花兒”做出了突出成績,但后繼者寥寥。從某種意義上說,培養和發現“花兒學”人才,也是當地文化部門的當務之急。
財政困難限制了傳播
傳承“洮岷花兒”目前還面臨一個最大的困境,就是很難和市場掛起鉤來,岷縣文化局深感艱難。
岷縣文化局早有打算,試圖創辦一個“洮岷花兒”百人演唱團。一方面提高一些優秀歌手的演唱水平,在全省甚至全國巡回演出,同時能走向市場化,達到“以文養文”的良性循環,但馬列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從服裝、音響設備到給每位歌手出專輯,大約需要40萬元,但這筆錢縣財政無法拿出來,計劃難以啟動。
一個更嚴峻的現實是,“花兒”演唱者都是農民,他們要種地,家里拖累多,每次代表縣上外出參加比賽,一些開銷和費用讓文化局和演唱人員都十分為難,因此“花兒”歌手的積極性不僅調動不起來,培養新手也困難重重。馬列說,當地財政困難也限制了“花兒”在更廣范圍內的傳播。
專家建議從娃娃抓起
不言而喻,由于現代文化沖擊,民歌的消亡速度越來越快。陷入困境的民歌究竟該怎樣走好明天的路?有關專家發表了各自不同的看法。
中國社會音樂研究會理事、原甘肅省群眾藝術館民間文藝部部長華杰指出,目前民歌生存與發展面臨的最大的危機就是傳承問題,因此一定要在搶救保護民歌、老歌手的同時,培養發掘新歌手,使民歌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能夠后繼有人。
華杰建議,各級文化單位應該盡快把民歌培訓工作重視起來,請老歌手、名歌手把自己的好歌、絕活兒教給年輕人。“只要是感興趣的、嗓子好的、性格活潑的都可以讓他們參加省、縣、鄉上的各種培訓,這是解決失傳問題的好方法。”
甘肅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花兒”研究專家李嶙說,民歌作為一種民間藝術,最大的特點就是來源于當時的生活,來源于大眾。因此,在經濟、社會都發生很大轉變的今天,文化類型也會隨之發生改變,民歌受到外來文化沖擊,發生演變,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是,民歌的消亡對中華民族來說,卻是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
李嶙指出,基于以上原因,他認為保護、發展民歌應該遵循兩條原則:一是要順應時代變化,不要人為地去阻擋變化;二要千方百計保護原生態民歌,既要讓民歌在屬于它自己的田間地頭生存、發展,展示其最真實、最獨特的魅力,又要多做記錄、整理、收錄工作,盡可能完整地把原生態材料保存下來。
參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中國少數民族民歌行動”的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理事、甘肅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專職副主席黃金鈺則認為,如何讓民歌流傳下去,其實就是如何讓更多的人接受和喜歡民歌的問題。黃金鈺建議,要解決這一問題,首先要從娃娃抓起,教育部門應該把民歌作為音樂課的輔助教材,納入中小學教育課程中去。
對這一看法,中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專家委員會委員柯揚表示認同。柯揚說,為了更長遠的發展,“原汁原味”和“開發利用”兩者可以并存。如一些用方言演唱的民歌,在當地群眾娛樂、辦歌會時可以用方言,但在對外宣傳或進行一些旅游性質的大型節會上就可以改用普通話演唱,這樣可以讓更多的人接受民歌,幫助他們了解民歌及其蘊涵的豐富文化。
文/圖 本報記者 朱靜淵